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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累的文化流动的传播

发布时间:2012-12-26

○ 郭媛媛

人活世上,不过区区百年。但是,每个只活百年的人,却从来不是个静止物!为活着,衣食住行已经令人们奔波不已;为更好地活,人们还会竭尽了能事,拼尽了体力或心力,去挣活得更好的资本。不经意间,不管只为了活,还是更好地活,我们造就了一种叫做“文化”的东西。就在无意识间,人类有了文化的作为。如果接受人类学家泰纳所说的“文化是人类创造的所有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的概念,我们可以认为,所谓的文化,就是一代一代,一群一群及一个一个的人为活或为更好地活,创造、留存下社会活动中体现的物化的或精神的东西。

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北京行政学院著的《青石存史——“利玛窦和外国传教士墓地”的四百年沧桑》(以下简称《青石存史》)一书,就在以上对于文化的认知中,进入了笔者的视线与思索。

以一个人:结构文化的点

如果接受以上关于社会文化如何建构的理解,我们也必然同意这样的表述:努力活到最好以至成为较有作为的人,必定对人类社会文化贡献更多。同时,在更多人无意间参与文化结构和形成过程以外,也还有人以自己的有意识、主动并积极地推进了文化的构建。
    《青石存史》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400 年前,来自意大利的传教士利玛窦在北京病逝,当时的万历皇帝特别批准了一份奏章,离阜成门外二里的“滕公栅栏”从此成为利玛窦及其以后去世的外国传教士墓地——如今,在北京行政学院的校园中,被绿树翠柏静静地环抱。
    太多的人不知道,那些电视剧中的历史人物利玛窦、汤若望、南怀仁、徐日升、郎世宁等,最后就魂归在这里;太多的人不知道,这些家在意大利、德国、比利时、葡萄牙等国的传教士,如何在交通工具极其落后的17 世纪,能跨洋过海,从百万里外的欧洲来到了中国;太多的人更不知道,这些如今躺在中国土地上的“洋人”,经过了怎样的艰难,在异国他乡的环境中,先立足、生存,再融入、作为。
    融入了吗?略去这些人来华传教的身份,作为人,以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孑然一身,要历经怎样的艰难,面对怎样的境遇,才能站进中国的人群里,完成他们认定的使命?
    作为吗?不过也是血肉之躯,毅然决然地放开了亲人的手,他们在路上走,他们在洋上漂,他们放了故园的庇护,放了母语、母国的环绕,让自己成为离了故土的风筝,落向陌生到不知所向的东方,固执地去成为点。

从欧洲到中国,地理空间上有多少距离?从白种人到黄种人,人种之间有多少不同?特别是,从西方文化背景到东方文化习惯,有多少差距?没有想过,更不会去丈量。因为,我们不是他们,我们属于人群中的大多数,安于在熟悉的文化环境下,度自己安全、平稳的人生;他们是利玛窦们,为了一种信念,在向遥远处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也不还的准备。
    于是,意大利的Matteo Ricci 成了中国的利玛窦,德国的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 成了中国的汤若望,比利时的Ferdinand Verbies 成了南怀仁…… 经过时间、空间的磨砺,称呼的转换间,他们变换了身份,居于中外文化间,穿越文化的隔断,让自己的生命成为活跃和连续的符号,成为迥异文化间从未有过的交流片段与接点,成为名为利玛窦、汤若望、南怀仁之人在一生有限时间和所在时代有限空间处的作为文化使者的价值与实现。

以一群人:连出文化的面

接受前面对文化的认识,我们也必然理解:除了个体对文化的建构作用以外,文化还是在每个当下时段文化创造的相互交汇中得以壮大的。交汇中,先进的与落后的,个体的与群体的,积极的与消极的,主动的与被动的,让文化成为活水,成为波澜、成为壮阔;同时,各个当时个体创造的文化动态地融进,又为后世创造、留存了文化继承。
    不是吗?有这样的人,走在这样的路上,成为富有意义的“点”;有这样的人生连成富有意义的“线”,织就不同的历史文化时空;有利玛窦与汤若望、南怀仁们的“点”、“点”相连、前承后继,才结构出欧洲与中国文化交流、传播的“面”。
    这面的拓展与延绵是如此瑰丽!从《青石存史》的勾勒和记叙中,我们读到:利玛窦用拉丁文为汉字注音,并将几何学、天文学翻译到明朝;汤若望将从欧洲带来的数理、天文学的书籍目录呈献给当时的朝廷,撰写了一本用中文介绍望远镜的书籍《远镜说》等,还成为历史上第一位主管钦天监的“洋人官员”,而“在修历、制器、著书、观象等方面”,亦有杰出的表现;接任汤若望成为钦天监“洋人”官员的南怀仁,同样在传播几何学、天文学方面,做出重要的贡献。另外,徐日升在音乐、天文学、数学方面,郎世宁在绘画、建筑等方面,等等,一帮来自西方的传教士,进入中国,却实际地“担任了宫廷画师、乐师、医师和工程师等角色”,于数学、天文学等外,“他们把欧洲的绘画和音乐艺术、建筑、钟表、玻璃等技术和西医药学带入了中国”。在共时态的播撒和历时的继承中,中西文化因他们而有了交集、有了交流、有了互融。
    这交集、交流、互融的过程与结果,是如此令人欣慰!利玛窦们携带着先进的知识与文化,用自己勇敢、积极、主动的姿态,奉献也牺牲着小我生命贪图的舒适与自在,却用大追求、大作为,成就了自己作为文化信使的价值、使命!中国文化的进程,于是乎也必然因他们而有“ 西学东渐”、“西学中用”的成分,让几何学、天文学等为代表的科学内容,能有机地结合在中国文化的成长与强大过程中。

以一部书:系个文化的结

文化—— 静止着看是人类在世界上活动的痕迹,动态着看,是人类相帮着人类更好地存在、延续的资源。
    人类从猿演变为人的历史,以及人类有史以来的历史,都让我们认识到,每个活在后来当下中的人,都不仅仅是创造、留存文化,而是在享受甚至呼吸前人创造、留存的文化中,再行进行文化的创造和留存。在自觉或不自觉间,人类的生命无法回避前人给予的文化营养,即使是“碌碌无为”,我们的人生被文化浸染、浸泡着,并且不由自主地向前演化、推进、丰富着文化的内容与组成。于是,人类文化的结构,还是个薪火相传的过程——在接续中呈现时间、纵向的点与面结合中的承传和演化。
    而如果想对人类社会贡献更多,其间的个体需要更多接纳和吸收既有的文化营养;为了让人类能够吸纳到更多有益的文化营养,又需要有一些人能够站出身来,像利玛窦们一样,主动为文化建设做些事情。其中,主动的文化建设,也包括为既有的文化留存,进行遴选、记事、结绳工作。
    《青石存史》这本书正是这样一本为既有文化留存遴选、记事、结绳的书!
    在认识到外国传教士墓地青石碑其实写就的是中西文化交流史,其间有着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的基础上,《青石存史》的编著者们,显然花费大量的时间与心血,将一段已经过去了400 年的历史,加以悉心整理并梳理。让历史真相不再被掩盖,将诸多珍贵的文字、图片及拓片资料精心融汇于一炉,这样的努力与用心,使《青石存史》很自然地兼具了史料与文化的双重价值、意义。当《青石存史》利玛窦们用生命衔接出的中西文化交流活动,终于为现在的我们所了解、所认识的时候,我们知道,在这个文化交流变得如此频繁和重要的时代,这一份被挖掘出来的历史、文化资源,既是营养,也是借鉴,还是思考:文化,因为有人的努力和奉献才能呈现;文化的作为,因为主动和积极,才有意义;文化的局面,只有在开放和兼容并蓄的状态里,才能够丰富并欣欣向荣!
    作为文化交流的先驱,利玛窦们从西到东、从前承到后继的作为,是文化的留存,也是文化风景。而《青石存史》又何尝不是呢?既是留存、亦是风景,却全是文化的有机成分:孰是积累?孰是传播?两者本就是分不开的二元一体,在人是核心存在的基础上,于文化的建设中不可一日偏废。

作者单位: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文化与传播学院,教授、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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